1981年夏，我第一次到深圳。黄昏时分，深圳当时最热闹的老街一如往日小镇的悠闲与质朴，店铺早早地放下了门板，骑楼下只有戴凉帽的客家阿婆在卖香蕉与桔子。我走到深圳戏院，那里正在上映一部老掉牙的片子，戏院一位女服务员劝我们到附近的工人文化宫走走，说那里有猴子看。于是，我们走进文化宫，里面有湖，但湖里没船，只有湖畔几台游戏机嘎嘎叽叽地转，在后面杂草萋萋的旷地上，果真有一只猴子，猴子被锁在笼子里，张着血红的眼睛奔来窜去，口里嗷嗷乱叫。旁边的人说，这是一只疯了的猴子，香港那边不准放鞭炮，香港人到深圳，除了上老街买点土特产，便跑到这里燃烟花、放鞭炮，将那猴子都吓疯了，但没想到一只癫猴也能成为当时人们娱乐的一个“景点”……

    要改变这种落后的文化设施，首先是要改变当时一些干部滞后的文化观念。1983年的一个秋夜，我参加了一个会议。当时有市委书记、市长梁湘在听取有关精神文明建设的工作汇报，在场的有当时的市委常委林江、秘书长邹尔康和市委宣传部长李伟彦等。市文联副主席汤洪泰汇报在市委大院竖孺子牛雕像时说，他到市财政局申请经费，一位主管的科长挖苦说：“在市委大院搞一头牛有什么意思，还要花几万元，买头活牛都不用这么多钱。”话音刚落，梁湘火了，他将手往桌上一拍，大声说：“怎么这么说话？一点思想水平都没有。”他又指着在座的组织部长欧阳杏说：“查一查，把这个人给撤了！”

    事隔多年，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当时梁湘激动的神情。在我看来，他当时拍桌的动作，就是在这块“文化沙漠”上拓荒的第一锄。这位说过“当了裤子也要把深圳大学建起来”的市委书记，这位从1979年到1984年用于精神文明基建投资额占地方财政用于全市基建投资总额47%的市长，后来还作过一个形象的譬喻，深圳是鹏城，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是大鹏鸟之两翅，只有双翼齐飞，才能鹏程万里。事实上，两个文明一起抓一直是历届市委、市政府的决心与实践。最近，我登上了莲花山，俯瞰未来的福田新市区，规划国土局的同志指着模型介绍说，即将矗立在中心区的市民大厦，外观就像一只展翅翱翔的大鹏鸟，大厦里有展览馆、音乐厅，四周有国际一流的图书馆、青少年宫、电视中心，大鹏展翅，迎接她的是二十一世界蔚蓝的长空。